我是一個營養師,也是一個做實驗室的人,我的孩子小時候也喝到黑龍江奶粉,甚至,當時我也推薦了身邊的親朋好友喝和我相同的牌子。我一直相信享譽世界數十年的全球大廠會愛惜自己的羽毛、珍惜顧客數十年來的信賴,你說我不生氣、不憤怒、不在意是騙人的。可是在看待這件事情上,我覺得我可以稍微理性一點,我也建議大家可以平心靜氣來看待這件事。
以食品添加物的定義,通常是為了保存或是富化食品當中的營養素,才會添加一定的食品添加物。像:香腸裡添加的亞硝酸鹽,吃多了有致癌之虞,可是它可以抑制肉毒桿菌的滋生,在兩害相權取其輕之下,允許低於安全量的添加,大家還是吃得嚇嚇叫,中秋節烤肉還必備香腸,台灣路上到處都是打香腸的推車。比較正面的部分,像是加鈣米、食鹽加碘等,都是為了預防疾病,添加營養素或是食品安全等目的。
話說回來,三聚氫胺不是食品添加物的一種,並不符合上述食品添加物的定義和目的,因此不應該檢測在食品當中。不過,它是製造美耐皿的其中一個成分,用來盛裝食物時還是有滲出的可能,微量的毒性物質在肝臟都可以順利的經由酵素解毒系統排除,或是經由腎臟製造尿液排出。
我個人認為,在看待這樣的議題上,不要淪於口水或是太多的『試喝秀』的質詢方式,沒有意義,也沒有幫助。在某些處理的狀況下,政府或許有慢半拍,可是他們還是承認食工所的儀器有其檢測的限制,並告知大家該儀器的最低檢出值為2.5ppm,不過,在民代的斷章取義之下,或是記者搶新聞而未完全了解的情況下,解讀為政府草菅人命,人不如豬,還訂出這樣的標準。要是政府奸巧,大可欲蓋彌彰,不用去解釋機器的細節,因為這部分大家不一定會懂,可是他們還是說了,也可以說他們笨,可是這部分的作法我很肯定。
我自己在實驗室做了五年,我在博一學的實驗方法在博三就已經退流行被取代了。在臨床上,很多以前檢測不出來的疾病或是癌症標記也因為生物科技的進步而有快速而較準確的檢測方法。以前被視為世紀絕症的肺結核、天花、水痘,現在都有良好的治療和疫苗可以預防。時移事往,我們可以回過去指責一世紀前的醫生草菅人命嗎?當然不行。
問題的探究是有其步驟的。就像醫療診斷上,我們會先從症狀開始,一層層抽絲剝繭地去用各種方法找出問題進而治療。例如胸口疼痛,懷疑是心肌梗塞的前兆,一定是先量身高體重、量血壓開始,有肥胖症、血壓也高了,抽點血檢查,抽血發現血脂高了,可能做個心臟超音波、或是血管攝影、鉈201等較為侵入性的檢查,再評估、規劃後續的治療措施。所有的問題一定是經過一步步的檢測後發現的,臨床上也絕對不會一開始就將胸口悶痛的病人抓來做心導管!以同樣的邏輯回過頭來看這件事:倘若以現今技術可檢測而未積極進行檢測,政府便負有重大的過失責任。因此,我相信政府發現食工所的儀器有其限制後,轉而使用質譜儀去檢測是對的。雖然慢,但是方向沒有錯。
我知道大家的憤怒和恐慌從何而來。我為人母,亦為人子。
在SARS時期,全球都陷入恐慌,原因是:大家都沒有經驗。後來,病例數增加,大家理出頭緒之後,發現只要適當的隔離、戴口罩、勤洗手就可以降低傳染率,漸漸,患病人數減少、治療的藥物和劑量也漸漸累積出經驗、死亡人數降低。『醫療的進步是必須付出代價的』,因為,我和我先生都曾因為醫療工作而分別被隔離過,隔離的同時,我們都在想我們剛出生不到三個月的女兒該託付給誰。因此,我可以體會,喝到毒奶粉的父母,內心是多麼的擔心與沈痛。
我建議大家理性並不代表我認同2.5ppm。我想說的是,恐慌和情緒不會解決問題,而是好好想想,接下來,要怎麼走。
我相信我們要嚴格的監督政府,政府的施政也應該本著體民所苦、撫民傷痛為顧念。可是太多情緒性的炒作議題會拖垮整個事件的進行。大家自己試想,某天,要是你開車迷路了正在努力地找路,可是你的另一半卻在一邊抱怨你開錯路、怎麼這麼笨、這麼遲鈍時,對『迷路』這件事會不會有幫助?肯定是不會的,反而會搞得你更心煩氣躁、更找不到路。 如果這時候,同車的人拿出羅盤、找出地圖,或是看看太陽的方向,適時地給予指引,回家的路,或許就不會這麼遙遠了。